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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驾在几天后回了宫中。皇帝以咸福宫需要修整为由,让魏嬿婉先回储秀宫直到生产。

  转眼就是乾隆十六年,前朝安静,西藏的骚乱也早已平定,皇帝以西北无忧,便更重视江南河务海防与官方戎政。皇帝的第一次南巡,从此而始。

  第二十九章南巡布局

  按着皇太后的意思,因是巡幸江南烟柔之地,随行的嫔妃除了皇后和得宠的舒妃,便以汉军旗出身的纯贵妃、玫嫔、婉嫔、庆贵人和李朝出身的嘉嫔陪伴。魏嬿婉因为有孕,不得不留在宫里。

  除了嘉嫔也随行的事让他颇有微词,皇帝对太后的安排还算是满意,索性将六宫中事都托了仅剩的愉贵妃海兰照应。临行前,如懿去探望了魏嬿婉,彼时她已经有近四个月的身孕了,褪去了素日的奸诈算计,逐渐隆起的腹部显得她格外有一种初为人母的圆润美满。

  如懿私下里嘱咐海兰:&1dquo;孕中的那些禁忌不必叫她知晓得太多,只需为她安排好一切,叫她安安分分地等着生产便是。”

  海兰颔道:&1dquo;姐姐放心,告诉了她那些禁忌,难保有一天她就会用在旁人身上,徒生罪孽。”

  如懿这才安心。

  这一年的正月十三,皇帝便奉皇太后离京,经直隶、山东至江苏清口。二月初八,渡黄河阅天妃闸、高家堰,皇帝下诏准许兴修高家堰的里坝等处,然后由运河乘船南下,经扬州、镇江、丹阳、常州至苏州。三月,御驾到达杭州,观敷文书院,登观潮楼阅兵,遍游西湖名胜。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何况是江南三月,柳绿烟蓝,动若莲步轻移,婀娜多姿;静如少女独处,袅袅婷婷,姹紫嫣红,浓淡相宜,就那样偎依在西湖的周围,晕染着,守望着西湖一湾碧水。

  虽说江南盛景处处,都留下皇帝纵情浏览的足迹。然而,人后皇帝亦感叹,虽然是春来万物生,自然有&1dquo;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酌酒会临泉水,抱琴好倚长松”之美,但断桥残雪不能访见,曲院风荷亦是叶青青,未见满池红艳擎出了。

  如懿听闻,只是劝他:&1dquo;世间美景,俱是皇上所有。正是因为欢喜皇上的到来,江南才不肯将四时盛景一一呈于皇上眼前,以求再幸之隆恩。”

  皇上这才转遗憾为喜悦,握住她的手感慨:&1dquo;虽是奉承,但如懿你说来,朕只觉得欢喜。”

  这一夜本是宫中夜宴,皇帝陪着太后与诸位王公、嫔妃临酒西湖之上。亲贵们自然是携带福晋,相随而行;后妃亦是华衫彩服,带着年幼些的皇子公主们,珠坠摇曳,更不时有阵阵娇声软语传开。

  人们挨次而入,列上珍馐佳肴,白玉瑞兽口高足杯中盛着碧莹莹的醇香琼浆,更要添一枝明艳似得,陪行的官员将侍奉的女子都换成年方二八的少女,软于烟罗。嫔妃们虽然出身汉军旗,却也不得不稍逊江南女子的柔媚了。

  皇帝叹道:&1dquo;皇额娘属意曲院美景,只是风荷未开,唯有绿叶初见,不能不引以为憾了。”

  太后笑吟吟道:&1dquo;哀家承皇帝的孝心,才得六十高龄还能一睹江南风光。哀家知道皇帝最爱苏堤春晓,可惜在咱们不能在杭州留到夏日,所以也难见曲院风荷美景了,只是哀家想,既然来了,荷叶都见着了,怎么也得瞧一瞧荷花再走啊。”

  说罢,太后轻轻击掌,却见原本宁静的湖面上缓缓飘过碧绿的荷叶与粉红荷花。这样费尽心思,用色色青绿生绢裁剪成荷叶以假乱真,不过是为了衬出那两朵&1dquo;别出心裁”的羽黄荷蕊罢了。

  灯火通明的湖面渐渐安静下来,只闻琵琶淙淙,莲曲软软,唱着女真人所作的一《仙吕·太常引》:&1dquo;西湖烟水茫茫,百顷风潭,十里荷香。宜雨宜晴,宜西施淡抹浓妆。尾尾相衔画舫,尽欢声无日不笙簧。春暖花香,岁稔时康。真乃上有天堂,下有苏杭&he11ip;&he11ip;”

  吴侬软语,唱罢收弦,庆贵人略带羞涩,止不住地兴奋雀跃,玫嫔眼底却是连一丝微澜也没有的平淡,如懿明了她的苦楚,目光往嘉嫔那里一引,两下里心照不宣。

  皇帝亦不觉赞叹,侧身向如懿道:&1dquo;词应景,曲亦好,琵琶也相映成。这些也就罢了,只这曲子选的格外有心。”

  如懿轻轻侧,牵动耳边珠络玲珑:&1dquo;奥敦周卿的词自是好的,这样的景致里唱起来让人格外沉醉。只是此时未曾下雨,否则上一阙&1squo;湖水湖烟,画船款棹,妙舞轻讴’,更有动人心处。”

  皇帝伸出手,在袖底握一握她被夜风吹得微凉的手:&1dquo;皇后好看元杂剧。奥敦周卿虽好,可朕心中,元曲万千,亦不及白朴一句&1squo;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如懿含羞亦含笑,与他十指交握。可皇帝心里,这一曲《墙头马上》再好,也终归是旧事了。他可以记十年,记二十年,可二十年之后呢?不过是浮生一梦,岁月匆匆。

  太后转笑道:&1dquo;皇帝是在与皇后品评么?如何?”

  皇帝回神,举杯相敬,道:&1dquo;皇额娘又为儿子准备了人么?”

  太后笑着摇,招手唤荷花中二女走近:&1dquo;皇帝看看,可是人么?”她的目光在如懿面上逡巡而过,仿佛不经意一般,&1dquo;宫中人太多,只怕皇后要埋怨哀家不顾她这个皇后的辛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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