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致尘埃二（第1页）

这些强大的文明或世界，曾有过光辉的岁月。但在名为理律的粉碎机面前，他们的抵抗毫无意义，甚至连存在过的痕迹便被泯灭得一干二净。强盛的科迪莱特文明想要对抗理律，也只是多增一具无意义的尸体罢了。

它的一瞬，便是文明的一生。

对于如此不公的天理，我们的愤怒，犹如一盆濒临沸点的热油。但愤怒过后，冰冷的理智将我们拽向了绝望的深渊。

它们冰冷的遗骸就像是在述说，“这里就是现实的尽头，没有人能够帮助你们，没有人能够抵抗它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所有人都会死，没有例外”。

穷尽一生，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我们感到了绝望。

沉默中，我们切断了与外界的感知，终止了逻辑程序，中断了能源供应，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等候死亡降临的过程是痛苦的。这个位面，时间没有意义，规则没有意义，或许唯一有意义的，就是死亡本身。

机灵的物质身躯早已形同枯槁，思维也已僵如腐木，还不断遭受着极寒与阵痛的折磨。我们痛苦不堪，用各种语言呼喊着，祈求死亡快点降临，但死亡却对我们不管不顾。

我们绝望地现，原来，在这里，连死亡也是不被允许的。你必须以一个腐朽的姿态，见证他人的凋零。

维持着半生半死的模样，我们变得像丧尸一样，毫无目的地游荡在这个混乱的位面之中，试图找到它的边界。然而每当靠近那隐约可见的边界，边界却离我们愈加遥远。

直到某一天，一条死寂的河流突然开始运动，河水中，传来了一道清澈悦耳的歌声。我们的心中，名为生的火种，再度被点亮。

“无情的风暴击倒了屹立千年的参天大树，也让朽木上生出新的嫩芽。”

祂没有显露身形，而是以河流的水声为媒介，出了亲切的问候。

“你们果然准时来了，”祂说，“长话短说，我就是你们一直在寻找的预言家。但我的真实身份是一名观测者，星域观测者，预言家只是兼职。我一直在注视着你们的世界。你们可以称我为尘埃之神。”

有人惊奇于为什么河流会说话，并且能够使用机灵族的语言。有人则惊奇于她话语中“准时”的含义。但更多的人选择了静心聆听。我们能够感受到，是祂赐予了我们生的力量。对此，我们心怀感激。

“免责声明说在前面，我的灾厄预报可不是上位者对你们这群弱小生物的恐吓，我可没无聊到那种程度。我只是更喜欢关注即将到来的大事件。毕竟谁不喜欢美丽的烟花呢？我是说，位面碰撞的大爆炸，大塌陷，它就像是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短暂且美丽，就像那些曾经强盛过的文明一样。”

祂的话语犹如在平静水面上投下的一颗重磅炸弹，有些人当场陷入了混乱。

祂们果然是一群无法揣测的怪物！文明的生死在它们眼中，和一场表演无异。

“呵呵，你们此时惊恐的样子也符合我的推测，不过我不在乎。总之，你们能够顺利平安地抵达这里，不是因为你们找到了狗屁的救赎之道，也不是巧合。是我主动引导了你们。亚空间的混沌风暴，没有一个合格的引航员，你们这个级别的小杂质怎么可能走得出去？尤其是星域里的混沌区域大到没边，不被碾成湮粉才怪。也只有我这种经验老到的向导才能掌控规律。“

祂语气颇凶地解释着，“至于我叫你们的来的原因呢，也很简单。我想与你们做一笔简单的交易，或者说，单方面强迫你们签订不平等的协议。”

震惊之时，祂没有给我们任何思考的时间，便让由苍白火焰撰写的契约，浮现在了我们的体内。

“别浪费时间思考了，你们的世界已经完蛋了，我也不会试着去拯救你们的文明，你知道的，这违反理律的规矩。从你们遇到我的一刻起，你们就只有一个选择。”小女孩空灵的声音描述着一个只有恶魔才能想到的诡计，“我将成为你们灵魂的主人，让它们在被虚无彻底泯灭之前，有一个不算太差的归宿。而你们，将成为我的奴仆，殚精竭力地是侍奉我，为我工作，直至永恒。同时，作为凡人，你们也将越生死的法则，获得永生。”

永生！多么迷人的词啊。它甚至已经让我们忽视了文明被毁时的不悦，以及尘埃之神开出霸王条款。对于机灵族来说，只要能够永生，我们便能搜集尽可能多的知识，开自己的逻辑，增加集体的智慧。当时的灾难，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我们曾想过，只要时间足够，我们便能游离到世界之外，找到解决天灾的办法。

当“永生”这个念头划过我们的集群意识海，机灵族末裔的名字便被烙印在了契约之上。焦黑的纸张，在苍白火焰的灼烧中，化为飞散的灰烬。

“契约成立，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仆人了。必须对我言听计从，懂不？科迪莱特，机灵族？忘记那些注定沉没的身份设定吧。你们现在只有一个名字，尘埃之民！”她平淡不惊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做过很多次这种强买强卖的事了，但我们并不介意。

她开始向我们介绍我们即将接受的工作，以及这个奇特的位面，“你们要做的工作，白痴都能做。只要跟随我的轨迹，把文明的历史准确无误地记录下来，当个无情的录像机、复读机就行。但在正式开始工作前，我建议你们多看看书，了解了解这个位面，以及这里的规矩。保持谦逊，保持求知欲，保持意识清醒，保持理智。星域很大，很广，在真正的终焉到来前，你们将有无限的时间来记录新的轮回。”

话音落下，我们便感受到了一种强制力嵌入了自己的灵魂之中，似乎无法违抗它的旨意。

而我们腐朽的机体也在这一刻随契约的消散，变成了一种类似于亡灵，纯粹精神体的构造。她说，这是亡灵的上上位存在，灭灵。

自此，机灵族的末裔集体获得了升华，成为了更高维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