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第2页）

果然，平和的曲调逐渐抓住了人的耳朵，观众席安静下来。这是首需要用心聆听的钢琴曲。陆沫抽空看了一眼江母绷紧的侧脸，江母全神贯注的盯着台上的江星辰，已无法再分出心神去关注别的事情。

曲调一转，本该结束的地方，被江星辰添了一段。这一段不复之前的柔和，突兀的音符撞击听得让人心中带出一丝惶恐。

那是对生命的尽头，与生俱来的惶恐。

陆沫突然就明白了江星辰想要表达的意思，这首曲子，有年少时的单纯无忧，有青年时恋爱的羞涩，有儿女出生时的欢乐惊喜，独独缺少了年老时候的一段。

当人垂垂老矣，缠绵病榻，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时，心里宁静却又惶恐。江星辰居然把曲子升华到这种地步，陆沫实在是甘拜下风，她知道，这一场，她输定了。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音乐厅的时候，整个音乐厅都静了片刻，随即而来的就是雷鸣般的掌声。陆沫远远看着台上的少年，少年在聚光灯下，看不清他的脸。陆沫欣慰一笑，也随着鼓起掌来，却没有看到身侧江母，那顺着脸颊滑落的眼泪。

伴随着久久不停歇的掌声，江星辰退场，评委们讨论了一会，果然不出陆沫意料，冠军是江星辰。

这个比赛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它只选出一人，也是最好的一人。陆沫看着有些局促的领奖的江星辰，由衷的鼓起了掌。能败给这样的人，她不遗憾。

这场比赛终于结束了，江星辰一下来就赶到陆沫这边，这个时候他才看到陆沫身侧的江母。他有些不自然的叫了一声：“妈……你怎么来了？”

江母依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眉眼间依稀可见欣慰，“这首曲子……很久远了啊。当年，你父亲创作这首曲子的时候，没有人赏识，没想到现在你接了过来，改编的这么精良。”

陆沫转身，准备回避，这对母子是应该好好谈谈心了，不料江星辰一把抓住了她，并且坚定的不放手。陆沫只得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做布景板。

“这是……爸爸的曲子？”江星辰有些困惑，黎穆给他的时候没有说过，如果真的是的话，黎老师和他爸爸的关系应该不只是见过几面那么简单了，刚好也能解释了为什么黎穆见他一面就会收他为徒……

江母点点头，“这是你父亲生前经常在家里弹奏的曲子，虽然和你方才的有所不同，但是大致还是一样的。”

一时间，又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良久，江母幽幽叹了口气，“哎……星辰，这些年来我确实忽略你很多，没想到你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江星辰埋着头，嘴唇紧抿，一言不发。江母继续说，“以前的时候，我看到你就想到你的父亲，就难过，却没想过你那时年幼，更需要家人的关怀。再加上，平时工作忙，等我反应过来我们的关系竟僵成这个样子。”

江母眼眶有些泛红，她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江星辰的头，江星辰却微微一偏，无声的拒绝了。她苦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爸爸若是看得到，一定会埋怨我。好在你懂事，现在也长成了我们的骄傲了。或许……我现在说这种话太晚了，但是，你可以重新接纳我吗？”江母的眼神小心翼翼，这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在自己唯一的儿子面前，终于是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周围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此刻竟有些安静，在陆沫期待的目光下，江星辰抬起手，扶在了江母肩头。江母喜极而泣，嘴唇蠕动了片刻却什么都没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