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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歸晚坐在馬車裡,將帘子掀開一條縫,悄悄注視著外面的一切。
沈晏之今日穿了件黑色大氅,腰身挺拔,鬢角如刀,這會並未打傘,站在小雪中,和一群人微笑周旋。
不知為何,黑色讓他看起來特別鋒利,端雅的五官氤氳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深沉感。
這樣的沈晏之,和他在東羌時完全不一樣。
秦歸晚忽而笑了。
她眼拙四年,至今看不清沈晏之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麼。
自私涼薄、卑鄙無恥、撒謊成性的是他。
深情款款、苦求原諒、悔過自責的也是他。
和百官周旋,將沈家玩弄於股掌之上的人也是他。
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
他可曾對誰真正敞開過整顆心?
似有感應一般,沈晏之猛然回,剛好撞進秦歸晚未來及收回的笑眸中。
隔著漫天的飄灑雪花,心上人的笑臉亮如朝陽,點亮了他整個人。
如有溫水注入體內,驀然心中一軟。
想回個溫柔的笑,剛扯起一點嘴角,陡然寒下臉,徑直轉過了身。
這一瞬的變臉,讓秦歸晚忍不住低笑出聲。
馬車裡的阿扇跟著往外窺,順著視線看到沈晏之,驚喜道:「夫人,你是在看大公子嗎?」
「嗯。」秦歸晚的唇角彎起更深了。
她惡作劇一樣凝望著沈晏之,想看看這個男人,如何在眾人面前維持虛偽的模樣。
沈晏之幾次側,都看到秦歸晚在用亮晶晶的眼睛望著自己。
他心裡貓爪一樣難受,想快點結束這場無的等待,早點回到馬車上。
越是著急,時間過得越慢。
顧濯纓這會正騎馬帶人在宮外來回巡邏。
他今日並未陪長公主和定國公一起過來,而是穿著銀色盔甲,以五軍營千戶的身份,一早趕到皇宮門口,帶人保護出行隊伍。
他穿上盔甲後再無半點紈絝之氣,騎在高頭駿馬上雄姿英發、風流颯爽,惹得貴女們都悄悄透過簾縫窺視他。
快巡視到秦歸晚馬車邊時,老遠瞥到秦歸晚正全神貫注望著遠處的沈晏之。
他忽覺口裡酸澀發苦。
大概就像初春時摘了一顆沒成熟的青杏,一口咬了下去的那種滋味。
可他捨不得扔,沒忍住,又咬了一口。
再看一眼,馬車裡的人還是痴痴望著穿黑色大氅的郎君。
他舔了舔齒列,咽下舌尖酸苦,輕夾馬腹,風輕雲淡地從秦歸晚的馬車旁路過。
經過馬車帘子時,還是沒控制住,微微側了側。
一瞬間,二人陡然四目相視。
一片小小的雪花打旋落在了顧濯纓的濃黑眼睫上,他眨了眨眼,淺棕色眸底有奇怪的情緒在翻動。
秦歸晚怔了一瞬,迅放下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