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梦醒了就散了（第1页）

结完账，6右景转回头，看着许嘉树还躺在地上，右手捏着湿巾和手帕纸，左手拎住他的衣领，像提着一袋大件垃圾一样，把他拖向店外，毫不费力地丢了出去。

秋予跟在他身后一起出店门，看他抽出一张湿巾擦手。

他问她：“有哪里伤着了吗？”

许嘉树在装死，当自己还没缓过劲来，时不时咳嗽两声。

秋予撒谎：“没有。”

6右景点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他碰到你了吗？”

秋予不知道他刚才看没看见，多半是看见了的，没在这件事上撒谎，太明显了，撒谎就成了敷衍：“碰到了，但不痛的。”

“不痛吗？”他还在问。

少年的声音依旧温润柔和，便利店前的路灯下，他的脸漾在昏黄的光里，如此的从容，像是光给他形成了一道隔绝一切的屏障。而这道屏障蔓延到秋予脚边，悄无声息地接近她，笼罩住了她。

在他身旁是安全的。他想让她明白。

烦死这人了。

秋予揣摩人的情绪准，看人的脸色精，从海城来光市遇见的奇人奇事烂人烂事不胜枚举，偏偏这个6右景不按套路出牌。

从前追她的人里，譬如沈庄晓，恩威并施死缠烂打，是一种。附中里给她递情书红着脸表白的，是一种。

这个6右景，出现得莫名其妙，喜欢也来得莫名其妙，更是什么也不对她说，就这么和她纠缠着，暧昧着，揪着她的尾巴揪着她的心，一个彻头彻尾的讨厌鬼。

秋予心上来了点委屈：“你在生气？”

“我为什么会生气呢？”似诱导似推拒。

说完，6右景反倒有些后悔了，他是第一次在语言上带上这种情绪，即使说得很平淡，他也能明白自己没有将这句话当做疑问。

他在生气。

为什么不报警？明明都一起去过警局，做过笔录，再去一次又怎样？

为什么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忍着痛骗他说不痛，没有受伤。

许嘉树算个屁，需要秋予低头需要秋予害怕？

小予，你说一句话，你告诉我吧，你依赖我吧。

6右景想抱住她。

他的角度能看见秋予低下的头，和头顶那个精巧的旋。他感受到自己理智在与情绪博弈。

他问：“打着你了吧？”

秋予的手指又无意识地捻动起来，心像火在烧，还是不吭声。

最后一次：“哪里伤到了？”

“打着了。”秋予突然道。

这时，她感受到6右景的情绪，似乎是满意她这次的回答的。吸了吸鼻子，又认真地说了一遍：

“他打着我了。”有点娇，委屈的，孩子气的，向他破开一点心防。

6右景不敢离开她的眼睛，不敢错过她一丝一毫情绪的泄露，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他也清晰看见她眼中的晶莹。

她明明有一双那么好看的眼睛，像深海，像天空，像镜子，她要哭，镜子碎掉玻璃就要掉出来。

6右景递给她一张纸巾，本来想伸手擦掉那颗泪，但犯了怯。

许嘉树看准时机爬起来想跑，被6右景踩住手，只能被迫恨恨地看着他，像见了鬼一样，带着淬了毒的双眼，疯狂地想要逃窜。

“6右景，我是许嘉树，许家的那个，我们之前一起打过球，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他冷静下来，还是报上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