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谈判（第2页）

德洛丽丝这才开始仔细地打量普罗修斯。他穿着一身衣衫褴褛，破烂不堪，布料上布满了泥土和污渍。在左肩上，他有一个血流不止的伤口，血液不断地从伤口中渗出，染红了整个衣领。

在分割开乌云的月光映衬下，他那张憔悴的面孔显得更加苍白，甚至有些青。他缓缓地弯下腰，像是在呕吐，但是口中没有任何声音，只是一些干涩的呼吸声传出。他的状况看起来非常糟糕，就跟马上就会倒下去一样。

“这人真的是……契约者吗？”德洛丽丝的信心又一次动摇了。“不……如果他和魔女没关系，那刚刚的防护罩是怎么展开的？姑且相信他好了。”

“所以……”普罗修斯率先开口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严格意义上说呢，我也不是来找你。”德洛丽丝说，“我是来找你的契约魔女的。”

“莎柏琳。”男人自己道出了这个名字。他极缓慢地摇了摇头，可见他对这个名字的抗拒程度。“对你的想法，我爱莫能助：我已经和她分道扬镳了。”

“先生，我是上过学的——你看，卡奎因魔法院校的校徽。你骗骗不识字的人可以，骗我就太过分了吧。”德洛丽丝指着自己紫袍系带上的银徽。“而且我也识得魔法。刚刚那个防护罩，一般人绝对不可能在不布阵的情况下放出来……”

普罗修斯听着德洛丽丝科普魔法理论，嘴角边不禁露出一份苦笑。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荒诞了，他才差点被活活打死、魂归织影迷宫，现在却还得听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侃侃而谈。

“……虽然魔法是常人难以企及的领域，不过对于我们术士这种天生就是魔导体质的人群来说——你笑什么！”德洛丽丝滔滔不绝，至少讲了有十来秒，这察觉了他嘴角的弧度。她顿时觉得自己被轻视了，于是指尖上窜出一团火苗来：“闲话说太多了！要是你不和我合作的话，我就……呃、我就用火烧你。”

“好啊，放马过来。”普罗修斯放开笑了，“看看是我先被你的火球烧到，还是你先被反弹回去的火球击中。”

“那、那只是！”女术士语塞，经过短时间的组织语言后，她着急地还嘴道：“那只是偶然的失手，又不是技术性的失误！别以为这份侥幸能持续到下次，我会用其他术式来对付你的防护罩，我有一百种办法可以撕开它……”

“我相信你。刚刚所说的，都只是我开玩笑的话。”普罗修斯让了一步，“不如说，能徒手施法的人在世界上本身就很少见，说是天才也不为过。光凭这点就证明你不会虚张声势了。”

德洛丽丝心头一喜，这份喜悦差点就转化成微笑显露在脸上。此刻，她脑内的承认欲怪兽得到了些许满足。

卡奎因魔法学院是个英杰辈出的地方，校方鼓励竞争，甚至有每年一度的竞技大会来确认学生们的实战水平。在这种风气下，就算是要好的朋友，也不会轻易低下头来、承认对方的杰出。哪怕德洛丽丝已是实战派中的佼佼者，一年到头也得不到几句称赞。

她索性出大度的样子，“宽恕”了普罗修斯刚刚对她的顶撞。“你是有眼光的嘛！”

普罗修斯刚想趁着愉快的势头继续说些什么，殉狼已经走近到自己身旁。他不顾魔女在场，毫不客气地朝流放者问话：“怎么说？”

“还好，没有恶意。”普罗修斯疲惫地说道。他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拄着木棍的手都微微颤。“估计只是来问点事情。”

“小心点。”殉狼眯着眼睛，先是看了看德洛丽丝。他的目光和尾随猎物百里的狼没有区别，正是出于那份根植于内心的不安与怀疑，才让老海盗活到今日。

“嗯……看来你不是独自一人。”德洛丽丝有些扭捏了，她觉得把自己的课题告诉太多局外人会有些不自在。“我希望在谈我们这些事情的时候，能保持比较私人的会面情况……”

“喂！”希里大叫道，“不要自顾自地开始说话啊！我还被绑在这里呢！”

“老伯，麻烦你帮他的束缚解开吧。”普罗修斯回头，看了眼希里。“这里交给我就好了。还有，我觉得今天这个状况，恐怕没办法冒进去找村庄，不如再休整一晚上吧。如果我聊得比较久，伙食的时期能不能也请你张罗一下?”

老狼点点头，他利落地将木皮绳勾断。临走前却又走了回来，将自己用的石刀递给普罗修斯。

“虽然对付这种女巫可能不太有用。”他说，“但我们也只有它了。可别死了啊，獾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