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The old Man and the boy（第1页）

茶水入口后，那道甜味一直在味蕾上徘徊。男孩第一次尝到这样的茶，与传统红茶的芳香苦涩不同，这股甘甜的味道更能滋润他的咽喉。据他所知，吉克王国那帮贵族只会把茶叶锁起来，钥匙贴身佩戴，生怕仆人偷喝他们的茶叶。

迈尔斯管家将手上的那本老旧的记录本递给男孩，语重心长地说：“米莉安娜因失明度过一段十分痛苦煎熬的时期，她从那时开始只能独自面对永恒的黑暗。”

从老人手中接过记录本，拉斐尔知道迈尔斯管家的意图：老管家想要让他重新“见证”米莉安娜的成长。但对自身已死心的人来说，见证他人成长无疑是一个痛苦折磨的过程。

望着迈尔斯管家的面孔，拉斐尔再次拿起茶杯，鼻息拂过茶水点起一小片涟漪，他不清楚自己心虚的眼神已经完整地倒映在茶水中。

尽管老人脸上挂满了胡子，但仍旧意气风，那双眼睛还让男孩有些畏惧，那里面似乎包含着坚毅——男孩不愿意见到这种精神。

“年轻人，今年几岁了？”

老人微笑，脸上的单侧镜片反射着烛光。

“已满14。”前段时间刚过完生日，以后再也没有家人帮他庆生了，男孩心想。

“哦，那米莉安娜小姐年长你两年。没准她就是喜欢对年龄小的家伙说教，换言之，这也是在意你的一种方式。”老人点点头笑了一会儿，他希望这个玩笑能让男孩放松。

“我没有跟她吵架。”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强调？我可没问这个问题。看来你是那种越想藏着，越容易暴露的人。”

老人没再往男孩的茶杯里倒上茶水，等着他自觉开口。可男孩一直紧闭着嘴，即使茶叶全部沉在壶里他也不为所动。

男孩稍微闭上眼睛后，那宛如黄昏的烛光火焰暂时消失，他开始不情愿地回忆白天时所干的事。拉斐尔确实与米莉安娜争吵了一会儿，因为他一直在强调米莉安娜只是一位小女孩，这让那位盲眼女孩很不高兴。

只有小孩子才能任性地逃避责任，所以拉斐尔想永远当一个孩子。然而那盲眼女孩却一直将自己摆到大人的位置，说着大人才会说的大道理，男孩很不喜欢她那副装大人的模样。实话说，拉斐尔知道自己内心丑陋的一面——他希望别人跟自己一样过得自暴自弃。

米莉安娜拥有归处，更重要的是，她的精神经历过磨炼，已经成长到让男孩讨厌的地步。拉斐尔自知没有资格同情米莉安娜，相比之下，他一无所有，连自身的精神都变得贫瘠、匮乏。或许这才是拉斐尔认为自己比米莉安娜还可怜的真正原因——他本人多少意识到了这点。

“迈尔斯先生没必要跟我扯上关系。还是说您很介意我这条寄生虫？我不会给纳贝鲁奇家带来什么好处的。”

男孩目光黯淡，把手中的记录本丢在桌上。

“一味地贬低自己…这种行为只有功成名就的人才有资格。但是，拉斐尔，你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鬼。”

迈尔斯先生往男孩眼前的杯子倒满了茶水，一时间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如果没有上代纳贝鲁奇家主的帮助，迈尔斯的下场肯定会很凄惨。

“老人是不会放着年轻人不管的。拉斐尔，你知道流浪讲师奥迪托雷的名言吗？他对每一位学徒说，‘如果我的心脏能化作跳动的泉水，我要片城市每一寸土地都变得滋润。我想让孩童玩耍染到的尘埃污渍能够被这股泉水净化；我希望年轻人怀抱着理想，将来与心爱之人步入教堂能接受泉水的祝福；我可以帮助老人入睡前抬起头能看见远方与星空。’”

蜡烛燃烧了一半，老人并不打算停下，他要继续讲给男孩听。迈尔斯深知陷入迷茫路途的拉斐尔很需要一位引路人。

“起初，奥迪托雷因为遭到腐败官员的迫害，变得身无分文，甚至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请你别再说了，迈尔斯先生。我不是那么高尚的人，也不会有那样的能力。正如你所说的，我只是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