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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紫羅微笑著遞出花束，一雙修長的手隨即接過，那人捧著花，溫和的撫摸著花瓣，帶著些笑意的說：「她醒了，表現得差強人意，我認為不應該再留著她，不過也看你的選擇，只是那邊有個難對付的角色，如果不儘快做出取捨，事情會怎麼發展就很難說了。」

戴紫羅的嘴角微微壓平，低下頭小聲回應：「我知道。」

恍惚之間，不久前的一段對話出現在戴紫羅的耳邊，她看著面前的厲霖逸，終於理解了那一聲「難對付」是到了什麼程度。

從她走進醫院開始，就做好了被人找上門的準備，可戴紫羅怎麼也想不到會這麼快，以至於她都沒能完全構思好一切的措辭，如今所有的反應，竟大多都趨於本能。

那人早早就教過她該怎麼應付，可眼下的戴紫羅無法判斷，厲霖逸對於她是怎樣的看法，而正因為無知，她也抑制不住的感到緊張，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其實這件事可以很簡單的，夏斌這種人根本就禁不起調查，他的死不會給任何人帶來大的困擾，但是如果沒人說真話惡人就不會受到懲罰，好人卻要終身帶著傷。」

厲霖逸的話戴紫羅聽得明白，可如果這個惡人有錢有勢，她敢肯定，這所謂的「困擾」只大不小，而所謂的懲罰大可能也落不到惡人的頭上。

戴紫羅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什麼惡人好人的，話不都是人說的。我只能說我跟宋敏敏有交情，她不常和我聯繫也是不想連累我，在這樣一座城市想要生存下去不容易，也就只有像我們這樣什麼都沒有的人互幫互助。」

「互幫互助？我倒是看不出來，但是我得讓你知道，如果一直沒有進展，宋敏敏就會是重點對象，有的時候對於那些人來說並不是一定要找到兇手，只是需要擁有一個出氣筒，那麼下場也就可想而知，宋敏敏或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你呢？你做好了嗎？」

戴紫羅緊抿著雙唇，原本就蒼白的臉上就連最後一模紅潤也消失殆盡，她的沉默正告訴厲霖逸，她在鬆動。

「人之所以稱為人就是因為這一顆良心，不管做什麼，不傷及無辜是基本。我會給你時間考慮，你也別難為我，跟我走一趟，事情該怎麼發展，也看你怎麼決定。」

戴紫羅抬眼緊盯著厲霖逸，說起來有些可笑，她最不信的就是這群無用之人，可厲霖逸卻讓她觸摸到了那麼一點的希望，平民老百姓的，從來都不過是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公道。

如果有可能呢？如果……

戴紫羅低下頭，放下了手中的花束，走動之間暗自將手按向了抽屜中的小靈通按鍵，隨後便跟著厲霖逸走出了花店。

一路上兩人都無話，厲霖逸幾次透過後視鏡觀察她，鏡中人的情緒有些說不上的複雜，似緊張似沉穩。

這樣的狀態按理不難突破，他也該欣喜當事人是這樣的狀態，可總覺得即便突破了，事情也難以善了。

為什麼會難以善？夏斌的死不只是他一個人的死嗎？

懷疑一旦出現，先前的細節便都逐漸清晰，厲霖逸忽的就有些摸不准戴紫羅，正準備再次開口詢問，卻與突然竄出的一輛車撞在了一起，打斷了一切的企圖。

車內的兩人都被嚇了一跳，厲霖逸看著橫在前頭的車，皺著眉打開了車門，帶了些怒意的想與人對峙，卻想不到從車上下來的人竟然是邵毅。

厲霖逸眉心一跳，被這天降的驚喜砸的有些暈頭，險些在這樣的事故現場揚起微笑，他克制的咳嗽了兩聲，對邵毅道：「我們倒是有緣。如果邵先生信得過我，這事故交給我處理怎麼樣？」

這話說的有風險，厲霖逸心裡也打鼓，可沒想到邵毅卻異常的好說話，竟是沒有任何的異議，不禁叫他猜測，這場事故真的只是意外嗎？

邵毅立場不明，態度異常，厲霖逸為此對他便更是謹慎，這麼多年的刑警過來，如今已經很少有人讓他感到這般的危險，幾乎是下意識的，即便是在打電話，他也忍不住一眼接一眼的的看向邵毅，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是監視也是觀察。

這樣露骨的視線不難被發現，邵毅也很是坦蕩的對上他的目光，在厲霖逸放下手機後，立刻開口發問：「警官在看什麼？你似乎……不知道準不準確，似乎是有些怕我。」

「準確。不太好交流的人，我都挺怕的，可能不太看得出來，我其實不是個善於社交的人。」

厲霖逸沒有反駁，甚至是順著他的話頭回答，邵毅有些緩慢的扯了扯嘴角，收回了與他對視的目光：「厲隊長是個很特別的人。」

「你也一樣，我其實很期待你變得不特別的那天。」

邵毅輕笑了一聲沒再回應什麼，而厲霖逸依舊緊盯著他，明晃晃的袒露意圖，可顯然，這個策略行不通，他很快就也識的收回了視線。

當他終於將注意力從邵毅身上移開，才想起車上還有個戴紫羅，可就在回頭的瞬間，竟看見人已經站在一旁，距離不近不遠，正好能聽得見他們的談話。

氣氛忽的有些不同，但眼下的情況，厲霖逸卻開不了口詢問戴紫羅為什麼不聲不響的來到他身邊，到底是否為了偷聽。

這是個很奇妙的瞬間，厲霖逸站在兩人中間，徒然感到自己被框住，他不過是竹籃里四處跳動的螞蚱，活動的範圍只有那麼一點，可自己卻不知道，天真的拼命尋找著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