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远光灯（第1页）

作者：童兆君

夜，漫漫漫长，寒风裹着毛毛雨，在黑夜里肆虐，不时的在道路两旁光秃秃的树枝上发出呜呜呜的鸣叫。

我，一个人在这漆黑而又宽敞的马路上走着，偶尔有一辆车从身后远远疾速驶来，远光灯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然后又瞬间消失。车快速驶过后，夜，又恢复了宁静，空旷的街道上，只能听到自己劣质的皮鞋底下的铁撑子，敲打水泥路面的声音，嚓，嚓，嚓……

这是一九九四年从泉塘进城的街道上，没有路灯，也没有星光，只有黑夜的淫雨纷飞，别说星光不问赶路人，黑夜又何曾怜悯过我这赶车人！

我就这么沿着街道走着，到新安这里时，见道路中间有一点微弱的灯光在闪动，待走近时，原来是一辆农用三轮车的前轮坏了，司机就着应急灯蹲在地上换胎。车上拖着满满的一车蔬菜，应该是拖到马王堆菜市场去的。

借着应急灯越来越弱的灯光，我看清了是一张四十多岁男人的脸，和浏阳的车牌。

我于是对他说：“要帮忙么？”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不需要，马上就换好了。”

我又补充一句：“我帮你把车推到路边上吧！你这样在马路中间不安全。”

那男人说：“不用了，这晚上没有什么车的，我已经用千斤顶顶好了，一下子就换好了的！”

见帮不上忙，我又趁着这黑夜继续往车站赶。

大约走了二百多米，前方迎面而来的远光灯刺得我两眼发花，我赶紧靠树站着，待远光灯急速从我身边驶过，接着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然后是另一辆车打着远光灯从我身后急速驶过，车后血红的尾灯光快速的消失在黑夜中，而车牌号码我都来不及看清……

我再往刚才的响声处望，天啦，出事了！

我赶快往回跑，一辆黑色的小车，不偏不斜的正与刚才那辆三轮车撞个满怀，三轮车从千斤顶上塌下来歪倒在地，蔬菜也洒落一地，可怜的三轮车司机脸投地趴在那个刚拆下来的轮胎上，双腿在不停的抽搐着；再看看小车，前挡风玻璃破裂，小车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也没动……

我急忙跑到路边，敲开一个小商店的门，借他家的“公用电话”拨打了120，接着又打110。

警察和救护车都来得很快。警察在拍照，救护车上下来的医务人员在检查二位司机，不一会救护车就拖着小车司机走了，警察把地上的三轮车司机抬上了皮卡车的车箱里，他已经没气了！

警察简单地问了我一些情况，原来是两头来车速度都很快，并且都开着远光灯……

可怜的三轮车司机居然在这道路中间换轮胎，就这样成了远光灯下的“冤死鬼”！

然后是拖车来清理现场，小车和三轮车被拖走了，连同那个轮胎和千斤顶。地上只留下散落的一些蔬菜，夜又恢复了宁静。

偶尔又有几辆车辗压在散落的蔬菜上飞速过去，远光灯还是那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