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页)
这是第三天了。
锦州向来少见落雪,每年光是下一些雪粒子都会让小孩欢呼,今年却很反常,地面厚厚积了一层,连交通都被影响。
路上行人很少,即使有,也走得匆忙。南方人到底还是不习惯雪天,高兴一两日,到第三日终于开始担忧起来。
餐桌上小火锅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崔越青窝在沙里刷手机,大门打开,一股寒气瞬间侵入室内,程之焕赶紧关门,帽子围巾扔在床上,脱掉外套往崔越青那儿挤。
“怎么今天这么晚。”崔越青站起来,开始往小火锅里放食材,天色昏暗,像今天这样五六点到家的情况很少见。
“大公司欺负实习生啊……”
“熬一熬吧,至少工资还不错。”
程之焕闷闷地回应,周身疲倦难耐,对火锅的渴望勉强驱散睡意。她坐起来翻出手机,软件上的红点数不胜数,只能一条一条查看,忽然呆滞住。
“过来吃火锅,愣那儿干什么。”
她呆呆地过来坐下,满脸茫然:“青青,我朋友她被人骗了。”
“骗财还是骗色?”
“我不知道。”她转过头看着崔越青,“她有个交往很久的男朋友,上个月向她求婚了。”
“噢!我记得,她叫辛嘉奕是吧?”
“那男的孩子都有两个了。”
崔越青沉默,一嫁过去就当后妈啊……对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确实是天崩地裂,但还好没嫁,还有余地。
“而且她现在怀孕了。”
“……”
“那个男的,没有离婚。”
多么狗血的事,崔越青盯着虾滑思考,现在社会恐婚恐育的女孩变多很正常,说实在话,还不如手游上和纸片人谈恋爱呢。
今天的晚餐很安静,她们谁都没再说话,也许是在为她默哀,也许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夜里关了灯,两人如往常一般依偎着闲聊,程之焕搂着她修长的手臂感叹:“我为什么是直女呢……”
“你可以不是,但我是。”
“说起来,你怎么从来没谈恋爱?”
“哪有喜欢的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俩高中到大学都是一个寝室,你可别告诉我有谁很让人心动的。”
说的在理。程之焕默默同意,她们计算机专业实在没几个男生,有的那几个也是英年早秃,格子衫保温杯还真不算刻板印象。
“那你从前喜欢江岸什么啊?”
许久没听过江岸这个名字,崔越青思绪一下被拉回初中,穿着校服衬衫的高个子男生熠熠闪光,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因为外貌嘲笑自己的男同学。
在那个时候崔越青其实不奢求谁为自己出头,连她自己都快觉得,长得胖长得丑被人笑是正常的事,江岸的尊重如一束狠狠砸进她心底的光。
“他很尊重我,他是唯一一个。”
“要是我们初中也同一个寝室就好了,谁敢笑你我就揍谁,这样你喜欢的就是我。”
崔越青失笑,说不定真的会,她侧身揽过程之焕,拥抱着另一个像光的孩子:“后来我现这哪是喜欢,可以是崇拜,也可以是感谢,但始终少点什么。”
怀里的女孩不说话,崔越青缓缓拍着她的背:“我也很想问你,怎么从来没谈恋爱。”
“和你一样啊,我没有喜欢的人。”
“说句实话听听。”
“……我还在想他。”
锦州十年来最大的雪仍在下着,寒冷的冬夜,崔越青不自觉作出执烟的手势。她知道此刻程之焕很难过,这个不爱说真话的小姑娘很懂自我保护,高一到现在的八年,她提到江岸的次数屈指可数。
何必呢,年少时的惊艳。
她看向窗外,抱得紧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