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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英进去的时候,看到主簿、评事、推丞都在,一屋子的人,正七嘴八舌讨论着什么,桌上胡乱一堆卷宗摊开着,赵弼坐在最当中,眉头紧皱,脸色铁青。
他是圆脸,虽然很认真地往外散威严,但长相太老实了,严肃起来也没有什么气势。
傅云英把手里的卷宗放到长条桌一角上,6主簿看到她,正要和她说话,赵弼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说话声才慢慢停下来。
赵弼随手抓起桌上一叠卷宗,往傅云英跟前一掷,震起一蓬灰尘,离得近的几个评事呛得直咳嗽。他道:&1dquo;你来大理寺也有几个月了,这个案子交由你负责。”
周围的人没说话,看他们的表情,赵弼给她的案子只是一桩不起眼的案件,没有值得关注的必要。
傅云英应喏,拿了卷宗退出侧厅。
回到自己的号房,她翻开卷宗细看,现这桩案子正是前些时她觉得有疑点、因而特意批示交给大理寺丞覆议的那桩杀夫案。
还真是巧。
司直需要奉命出使地方覆审疑难案件,但司直真正去地方磨炼的机会并不多,因为在京案件要么是鸡毛蒜皮的事,用不着司直去关心,而真有大案子,轮不着司直多嘴。
傅云英从6主簿那里领来文书和提审凭证,带齐东西,出了京城。寺里给她配备了两名助手,其中一个是石正,两名杂役。
赶车的是杂役,她把乔嘉也带上了。
出了京城她最大,石正和另外三人一路上都在绞尽脑汁逢迎讨好她。她随便说句话他们就满口夸起来,恨不能把她夸成刚直不阿的包青天。
她冷着一张脸不怎么理会,只说公事,他们悄悄松口气,看出她不是那种非要下属围着自己献殷勤的人,慢慢也安静下来。
到了良乡,县太爷知道他们一行人来了,亲自来接。
傅云英终于明白为什么其他评事看到她接下这个差事时是那种表情,犯人张氏已经在狱中畏罪自尽,这个案子差不多可以结案了。
白跑一趟,其他几人都有些懊恼。
傅云英却问:&1dquo;张氏是什么时候自尽的?”
县太爷回想了一下,&1dquo;有半个月了。”
这个案子拖拉了几个月,从张氏状告族人到最后案件送交刑部审核,前后有九个月之久。张氏一开始是起诉的一方,后来成了罪人被收押入监,受不了牢狱之苦,加上自知杀夫罪必判斩立决,再煎熬下去也是受罪,趁人不备,用腰带上吊自尽。
傅云英提出要验尸。
县太爷一脸莫名其妙,道:&1dquo;这尸都拉出去掩埋了&he11ip;&he11ip;傅司直,张氏确实是自尽无误,仵作有详细的验尸记录&he11ip;&he11ip;”
傅云英面色不改,&1dquo;我还有一事不解&he11ip;&he11ip;需要再验一遍,烦您通融。”
县太爷虽然一直待在良乡,但对京城的事也算有所了解,这位傅司直光是一个东宫出身,就足够威慑他了,他眼珠转了一转,命人去请仵作。
反正验尸也查不出什么。
仵作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一把长须,瘦得如皮包骨一般,身后跟着为他背箱笼工具的小徒弟,进了正厅,便朝傅云英拱手。
几人先乘车去掩埋张氏尸的地方。
那地方就是一座乱葬岗,荒芜偏僻,马车进不去,到了半路上,他们下车,改骑毛驴。
仵作的小徒弟找到那处坟地,指指几块长满青苔的碎石头,道:&1dquo;就是这儿了,我记得这堆长毛的石头。”
几个专门请来挖尸的杂役立马抄起锄头铁锹,开始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