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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应站起了身,机械性地向外走着,直到来到殿门前,她才忽然地回过身来,却正撞在凝视着她的张海月的眼神。
“去罢,此后,不管什么事情都靠你自己一人了。”
第171章
张应心中一滞,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安静了。她心中无比地明白,只要自己走出这殿,将无法回头,所谓死生不见,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她缓慢地回转了身体,忽然向着张海月奔跑而去,到了张海月面前,便猛地跪了下去,伏在膝头,忽然无声哭泣起来。
张海月叹了口气,她轻轻地抚摸着张应的头顶,似乎带上了一点笑意:“多大的人了,又何必做出这幅模样来。应娘,你已经不是什么孩童了,前路纵使无端,不也在等待着你吗?”
但张应只是含泪,她们姐妹二人,自来情深,虽然并非同母所出,彼此却十分契厚。
自然,这其中也有女眷们时常为产难所困,生母能够始终伴随的终究少数的缘故,但如此姊妹二人般同心的,到底并不多。
即使是张海月入宫,她也时常惦念着这个妹妹,即使从前隐与卑微的时候,张海月也不忘从宫中捎出信来,叫家里人好生看顾着这个妹妹。
因此固然彼此分别,但感情却一如既往。
张应终于抬起了头,她并没有涂饰太多脂粉,眼眶因为落泪而变得微红。
她眼神恳切地望着张应,希望对方能够听从自己的话语:“可是姊姊,咱们再想一想,再想一想该如何做!”无论如何,哪怕是到了末路,她也的确不愿抛舍张海月来保全自己。
张海月只是微笑地询问:“怎么,害怕了?”
这样浅显的激将法又如何会让张应上钩,可是这般难得轻快的时候,却又让她回忆起了从前。她忽然侧脸抹了一把眼泪:“哪里会害怕,姐姐难道看轻我!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张应,是你的亲妹妹,又怎么会畏惧。”
“好了。”张海月再次叹了口气。
“应娘,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也不能明白你的意思。这不仅仅是我的愿望,更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东西,只有我死了,还要足够声势浩大的死,一切的事情,一切的罪责,才能推到我身上。你瞧,他们总是会这么做。”张海月明白自己的命运,或许在她下定决心的时候便明白了。而一个想要做赌徒的人,只有先学会如何去输,才能够算作一个真正的赌徒。
“可你和我不同,”张海月怅然失神,“只要我死了,你的日子虽然有些难过,却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性命,这比一切都重要,我从前便这么说过,还记得吗?”
张应已经不再哭泣,她重沉静下来,泪水打湿了她长长的眼睫,“我记得,我都记得。”
“那就很好。”张海月莞尔一笑。
她拍着张应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你瞧,你不是很明白吗?”
对于死亡的到来,张海月从不会失态,即使从前在延昌帝面前,她也始终保持着一种恭顺但不谦卑的姿态,这也是延昌帝难得会将她看在眼中的缘由。作为帝王,作为执掌天下的权利最顶端,他们总是孤独的,因此也分外渴求起普通人之间的温情。
张海月很轻易地便找寻到了这一点,于是也凭借这一点,坐稳了如今的位置。
“去吧,应娘,去吧。”张海月的目光悲哀而失落,她深切地注视着张应,最后一次,催促着她离开。
“去吧。”言罢,张海月便不再张口了。
张应站起了身,她又一次向殿外走去,只是这一次,她不再回头。小辉等在外面,她早已听到了里头的所有对话,已经泣不成声。看到张应走出了,她沉默地跟随在了张应的身后。
没头没脑地,张应忽然停下了脚步,她望着天空,忽然问道:“你说,宫外的百姓,这时候在做什么呢?”
小辉回答道:“在找自己的命。”
“是啊,”张应喃喃自语,“可我的命就注定了吗?”她摇了摇头,不再细想下去,而是转身大步离开了。
长亭殿内,大火却忽然燃起。
张海月将滴干灯油的灯往地上一掷,看着火舌不断吞噬着帷幔,将面前的一切都燃成了通红的一切。她重整理了衣饰,让自己更加的端严,虽有到正中的大座上坐正。
她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被烧毁,没有人力的干预,火势越来越大,灼热而滚烫地将其中一切吞没。
浓烟滚滚,张应平静地望着,她身后是长亭殿的宫人,所有人,都在遥望着同一个方向。张海月纵火自焚,然而她并不愿将旁人也牵涉其中,于是所有宫人们,都被张应带离了。
所有人都眼中盈盈,他们或许是都回忆起了昔日张海月的好处,老实说,张海月也的确优厚胜过旁人,宫中的人们,总是这么认为的。这样的一个好人,临死前却还是顾及着自己,又怎么能不叫人心中悲伤呢?
张应开口了:“这里有些东西。”
她命人打开了那两个箱子,里面装满了珠宝和金银:“这是太后留给你们的,你们好歹侍奉她一场,这些东西,算是偿了昔日的情分。”
“拿去吧,给自己攒些伴身钱,也念一念太后的好。”
所有人都没有动,这里头自然也有动了贪念的,只是如今贸然探头,难免会叫人留下恶感,因此固然跃跃欲试,却也并不肯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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