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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心思各异，慢慢走到殿前行礼，未等下跪就被皇上招过去，欣喜道，&1dquo;这篇名为《民之法》的文章，想必诸位爱卿都已拜读过吧？来来来，快与朕说说你们的想法。”

  关老爷子和关父定睛一看，现稿纸上竟是自家掌上明珠的字迹，不免出了一身冷汗。

  三司长官中有两位出身官宦世家，自是对文章不怎么喜欢，随便敷衍几句便垂头喝茶，出身寒门的司空大赞特赞，推崇备至，把关家父子跌落谷底的qíng绪缓缓调动起来。

  皇上从未见过依依的字迹，应当没甚要紧。这样想着，二人也就面色如常了，略喝几口热茶，等司空夸尽兴了再说话。

  &1dquo;帝师，您老最擅长写文，还请帮朕掌掌眼，这《民之法》究竟如何？”圣元帝恶味地询问。

  关老爷子勉qiang压下骄傲的qíng绪，肯定道，&1dquo;此文堪为立法之绪论，当命详定编敕所全体官员仔细研读、参悟。徐广志那篇策论微臣也看过，其宗旨为&1squo;在礼教宗法的基础上订立国法’，看似彰显仁义，惠及各阶层，实则qiang化父权，淡化君权；加固宗族之凝聚力，削弱邦国之统御，三五年内可令社稷稳定，十数年内可令百姓顺服，二三十年后却可兴世家，旺宗族&he11ip;&he11ip;”

  至于重振世家与宗族的后果为何，想必无需他赘言皇上也知道，定是此消彼长，你进我退。

  圣元帝目光变得锋利起来，转头看向司马与司徒二位大人，皮笑rou不笑地道，&1dquo;难怪徐广志那般受士大夫追捧，却原来是这个缘故。亲亲相隐，官官相护，若触犯了国法，你们还能上请，亦或官当，真是逍遥得很！你们获得特权抱成了团，想gan什么都有亲族或同僚帮忙掩盖，置朕于何地？好个徐广志，好个世家喉舌，权贵鹰犬！”

  司马、司徒骇得瑟瑟抖，连忙跪下请罪，从此再不敢举荐徐广志入仕。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他那篇策论正正戳中皇上心肺，已令他厌恨至极！

  ☆、第83章知己

  圣元帝yù以儒学治国，一是看中它的仁爱思想乃顺民御民之术；二是看中它的三纲五常论可令臣子效忠于君主，免于犯上作乱。但经由徐广志编撰而后概述，却把宗族礼法定于国法之上，也就是将君臣纲常设在父子、夫妻纲常之后。

  同样是三纲，顺序略微改变，意义也就大为不同。正如帝师所言，他这篇策论提倡并巩固的是父权，而非君权；qiang化的是宗族观念，而非忠国思想。短时间内，人民的宗族观念增qiang了，自然会安常履顺，兢兢业业。然天长日久，却只知有家，不知有国，只知尽孝护家，不知报效邦国。若面临家难与国祸，自是保全小家，舍弃邦国。

  毕竟谁当皇帝于他们而言都无所谓，日子照样能过。正如士兵叛逃归家，侍奉父母，孔子赞其孝心，不加惩戒反而着力褒奖那般。

  曾经的几大世家在中原搅动风云，引战诸侯，策划□□，只要家族始终存在，势力不断扩张，他们根本不在乎御座上的人是谁，甚至于稍不合心意就能翻天覆地，颠倒乾坤。

  百姓疾苦是什么？苍生有难又如何？他们心里只有&1dquo;宗族”二字，哪会低下高昂的头颅，去看看匍匐在脚边的庶民？不，或许他们曾经垂眸过，也曾仔细打量过，否则怎会创造出&1dquo;蝼蚁”这等词汇？

  曾经身为蝼蚁之一的圣元帝，对腐朽而又麻木不仁的世家，自是切齿痛恨，又怎能容许他们死灰复燃？他拿起徐广志的文章略看两眼，而后面无表qíng地投入火盆，烧成灰烬。

  几位大臣均垂眸敛目，不敢多看，免得这把火不小心烧到自己身上。

  世家的时代已经过去，除了日渐衰败，分崩离析，怕是再难找回曾经的风光与荣耀。徐广志分明是个聪明人，却选择依附于世家，力图入仕，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君不见皇上近来提拔的都是寒门学子，打压的都是世家子弟吗？

  众人心思纷乱，暗自危惧，关老爷子和关父却处之泰然，老神在在。他们虽然也出身世家，却非官宦世家，对功名利禄有所期待，却更看重个人修养与心中理念，只要家里的孩子们读好书，研究好学问，便没什么可cao心的。

  不，学习太好了反而更cao心！思及此，二人偷偷看了一眼摆放在皇上手边的文稿，忖度该如何应对。依依的雅号乃凌云居士，然而她却弃之不用，重取了一个&1dquo;逆旅舍人”，可见并不想bao露身份，那么他们必得替她遮掩一二才是。

  父子俩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圣元帝哪能没现二位泰山大人的眉眼官司，心下暗笑一声，这才拿起文稿徐徐开口，&1dquo;帝师，这位逆旅舍人的字迹比起您来如何？朕虽然眼拙，却能从中听闻裂帛金鸣之声，察觉锐不可当之势，更有一股嶙峋傲意跃然纸上，当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好字儿吧？”

  关父连忙垂头掩饰嘴角的微笑，关老爷子已是大赞特赞，推崇备至，&1dquo;皇上哪里眼拙？却是慧眼独具，明察秋毫！这位逆旅舍人的字铁画银钩，矫若惊龙，不但骨架端正，更有蔚然灵韵，实乃微臣平生仅见之杰作！微臣那字可与旁人相较，却断不敢在舍人面前献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