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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呯”的又拍上了。

巩青拿著手里的没有用处的药看著李衡最後狠狠摔在地上的烟头,扭头也出去了,又去了医院找了黄娜开了张病假条,再跑到各科老师那里又陪笑脸又陪不是把李衡考勤上的污点抹掉了。就像个儿子犯了错四处奔波打点的父亲。

当天晚上巩青去了东城公园。

其实他对这个公园一点也不陌生。第一次来是三年前,那时候他读研二。

巩青再是一个土包子,好歹还出过一年国。那一年对於他不仅仅是开阔了眼界那麽简单。他见识了很多事,也明白了自己这麽多年搞不清楚的事情是什麽。

没有网络的世界里,每个人都耳聪目明。

他带他们班同学去东城公园春游,他很快发现了这个历史很久的公园除了能划船,可以赏花看树,这里还是另一个场所。

巩青经历的第一个男人三十多岁。

他在知道这个场所後,足足鼓了三个月的勇气才敢踏出第一步。

第一次去只是为了亲眼去看一看,做不做什麽他真的没有一点胆量去想。

半个小时,就像是天堂跌到地狱。

影影绰绰的黑影,时时把玩在手里的打火机,还有那个散发著恶臭的场所。

一瞬间,巩青觉的自己的世界比认知前黑了几千倍,臭了数万层。早知道是这样,自己就该想方设法待在英国而不是回国做一番事业再把他老娘从那个阴暗的地方解救出来。

巩青逃了。

可又一个月後,他还是来了,手里也拿了一个打火机,也许巩青个高人还长的算精神,很快就有人过来搭讪,一个三十多岁看著应该是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的模样。然後男人带著他没有去那个恶臭之地而是到了公园最後面一片树林里,然後就开始指导他怎麽扩张,怎麽插入。

那一次,巩青完全不在状态,看著下身贴在一起裤子褪了一半,手扶著树干,嘴里像喘著粗气的牛一样哼哧哼哧的男人,巩青一时间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干什麽,他甚至不能完全看清男人的脸就完成了属於他第一次。

後来他又来了两次,每一次忐忑著来,再梦厣一般的回去,然後把所有的後悔愤懑发泄在知识上。再後来,他生活走进了李衡,那个一肚子鬼主意,长的有点混血不是非常漂亮却很有特点的李衡,李衡总是穿著最时髦的衣服用著最好的东西,李衡说话的时候喜欢挑眉毛,李衡爱跟他粘乎,李衡非常聪明有一条毒舌。

他的生活一下子被李衡点亮了。他不再去东城公园,他的世界里不需要性来维护了。他把李衡像王子一样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他把他所有能知道的好给他,只有一点,他不能给他,他把所有的一切只停留在精神层面上,别的,他一点也不敢去打破,打破意味著什麽,巩青太了解了,意味从此万劫不复,跌入深渊,意味他好不容易才能抬著头说话很快又得低下去,因为他不是在英国,不是他可以拿著贺礼去庆祝两个男人开始新生活的地方。就算真的在英国,真实的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今天心情不太好,向日葵怎麽也写不下去,只能更葱白了。

巩青走在公园的小路上,他不知道李衡是怎麽知道的这个场所,那个晚上又是如何挂上那个男人的。

巩青手里藏了把小刀。是他专门买来给李衡削苹果的小刀,不长但很锋利,能折叠的那种。李衡吃水果不喜欢吃皮,这对於巩青来说是赤裸裸的浪费,可他还是买来了小刀,一圈圈把果皮削下来,再看著那些果肉进了另一张嘴里。

如果碰上了那个男人,他会不会捅出去?

巩青真的仔细考虑过,捅了之後怎麽跑,要抓住了该怎麽说巩青也想过了,他知道李衡从不会委屈自己,他不喜欢女人就绝对不会去找一个女人,他设想过李衡和一个同样也是斗士的优秀的男人肩并肩的在一起生活一起战斗,那个男人爱他痛他。他从没设想过李衡会随随便便的把自己抛给一个路上结识的男人。

当他带上小刀的时候他两眼发红鼻子发酸,他知道他要碰上那个男人他肯定会捅出去。

晚上九点半的光景,那些在公园里跳舞的老头老太太已经撤了。巩青走到了那个外人不知道,内行人很清楚的环形走道上。

拿著火机的男人,叨著烟不点的男人,左顾右盼神色怪异的男人。

巩青身上冒汗了,手里的小刀都被汗水浸湿了。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四十多岁是李衡唯一给他的特征描述,可他已经连著碰到了十来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了,李衡碰到的是哪一个?

巩青终於明白自己乱了,乱的连这种没有常识的事情也做出来了。

有人跟他说话,有人向他借火,有人给他递烟,有人跟在他身後走了几十米远,有人-----

巩青蒙著头跑了。

第二天课堂上,巩青基本上不敢看李衡,连李衡举手要问问题,巩青都硬忍著没有叫他。似乎昨晚去东城公园转了一圈,自己不但身上又开始臭气四溢了,连内心也开始散发著恶臭。

拿著自己的教案回到宿舍,巩青默默地坐在床边看著桌子上那个自己买给李衡的玫红色的太空杯发呆。

七十八元的太空杯,巩青买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犹豫,甚至当时那个售货的服务员推荐他另一种黑色的会便宜十多元,他也没有考虑。李衡喜欢豔丽的颜色,具体是哪种他说不上来,但从李衡的书包、文具还有衣服鞋子他就知道,他喜欢豔的,他曾经听李衡谈论过班里男生的穿著。一群黑乌鸦!那里面也一定包括了他这只黑乌鸦。

这个杯子差不多是巩青半个多月的夥食费。自己的是那个用了五年的四元伍角的不锈钢。自小巩青就明白钱是必须省著花的。小时候手里能揣上一角钱都跟抱了个聚宝盆似的睡觉都不想闭眼睛,现在每个月下来几百元的收入,除了每个月寄回去二百给他母亲,剩下的一多半花在了李衡身上。

那些钱花的一点也不显山露水,托朋友从英国给他买大量的资料,说是从学校借的。每晚给李衡上私课装著不经意的掏出块巧克力,看著李衡一口就消灭掉说是从同学那里顺来的,给李衡买了拖鞋、买了毛巾,买了饭盆,买了那个太空杯,甚至买了一个小电炉给李衡做宵夜吃。

这种日子幸福的让人发抖,可李衡不要了。

巩青知道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小家子气。巩青知道自己并不像大家羡慕的那样光鲜他其实非常自卑。他有一个和别的女人私奔了的爸爸,这让他们一家在村子里没法抬起头来。他的母亲是个一年四季只敢低著头走路连答话都会唯唯诺诺的人,就算他们家有三个儿子,也没法直起腰来在村子里大声的说一句话,尽管他爸在跑了几年之後又回到这个家,然後再隔三差五的跑出去,回来像见了多大世面似的随手把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往几个孩子身上一扔就等著行使这个家主人的当然权力。相比较这个一回到家里趾高气昂做了坏事还理直气壮的父亲,他更希望他父亲永远跑出去,再也别回来,也别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折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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