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雪烟花与君书（第1页）

最后一簇烟火在空中炸开，流光像夜空中燃尽的火柴徐徐熄灭，归于寂静。

热闹之后的夜格外寂静无声，静静地，上海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雪柳絮似的抚过夜幕中烟火留下的烙痕，落在江面、枝头、肩头。

黄浦江边，6泽城打着伞从远处走来，隔着雪幕，他看见了张怀瑾。

张怀瑾凭着江边的石栏出神地望着江面，左手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烟头细微的火星在细雪中格外孤寂。

雪下的并不大，夜却分外的静，一切车声、人声、风声全都消饵。

6泽城远远地唤了声“阿释”，声音被雪模糊了，张怀瑾顿了一两秒才缓缓抬头，抬眸望向6泽城。

6泽城走上前去，把伞分了一半给他。

雪中一叶伞，成了一个小小的世界，6泽城鼻尖萦绕起一股玫瑰燃烧的香气，他方才注意到，张怀瑾抽的是一支叫“红娘”的女士烟。

注意到6泽城的视线在自己指尖的烟上，张怀瑾从怀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支让6泽城含着，又掏出火匣擦着，给6泽城点烟。

淡淡的玫瑰燃烧香气在周围弥漫，6泽城满足地松了松肩膀，叹道“嘶，真冷啊……”

他撞了撞张怀瑾的肩膀，笑道“今天玩够了吧？怎么会突然想要放烟花了？这不像你。”

几刻钟前，正在报社校对文章的6泽城忽然久违地接到了张怀瑾的电话，说要他帮一个忙，6泽城正经起来，问要帮什么，张怀瑾的回答却令他大跌眼镜——放烟花。

“烟花我买了二十多箱，一个人点不完，如果你有空，就来。”

6泽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耳鸣了，当即前去。

放烟花的场地最终定在空旷的阿保码头，二人两手各一只火匣将烟花点燃，千万缕金线徐徐升上天空，在浩瀚的夜空中绚烂璀璨地绽放，一朵朵燃烧的金色绣球将深渊般的黄浦江照亮。交错的桅杆与帆，漂浮的黑色灯塔，停泊岸边排排的渔船，货船、客船、轮船……在明灭的金光下清晰可见。

盛大的烟火下，张怀瑾坐在高高的集装箱上，笑得像个孩子。

一根烟燃尽了，张怀瑾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又点上一支，把烟盒伸向6泽城。

雪渐渐下大了，6泽城也没再问，从烟盒中又抽出一支，伞下有火匣吐出的光亮一明一灭。

6泽城打着哈哈另起了个话头“是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不如和小尼姑一起来6公馆过吧？人多总归热闹些。”

说着，他懊恼地挠了挠鬓角“不过我们是北方人，按照旧俗，除夕夜是要一起包饺子的，不知道你们南方的习俗是什么？你多和我说些，我好另作准备……”

6泽城还想再说什么，视线一沉，现张怀瑾在淡淡地看着自己。

张怀瑾的眸光很淡，淡得几乎能称之为木讷，像无尽的潮水，像空中蜿蜒缭绕的一线佛香。

6泽城知道，他眼底有什么在压抑着，极力地压抑着，比暗涌还要深沉，比深渊还要绝望。

这样的眼神，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阿释你不能什么都不说！你总是什么都不说！”6泽城拂去张怀瑾肩上积的一层薄雪，“到底怎么了？生什么了？现在也是，烟花也是，到底怎么了？和江梨有关？”

张怀瑾的手指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6泽城耳边响起一声沉重的几乎能称之为悲叹的呼气。一吸，一呼，一吸，一呼……张怀瑾的呼吸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呼气都要比上一次更深，指尖的烟几乎拿不住。

6泽城一骇，连忙扶住张怀瑾，张怀瑾扯出一个苍白的笑。